两生花孤独与迷失——看电影《两生花》分集剧情
一部耐看的电影这不是一部故事性很强的电影。从这个意义上说,这是部不太“好看”但却非常耐看的电影(故事性强的电影往往让我不会再有看第二遍的欲望)。而《两生花》我却前前后后看了三遍。她有的是对细节的精致雕琢,有的是对情绪含蓄地铺陈。的确,看完整部电影并没被故事抓住的感觉,但却为一种情绪所笼罩,让人整晚难以入睡,夜里,路灯昏黄的光线从窗台漫进,电影中那似乎能够通灵的歌声久久地无法散去。不是占据、不是震撼,是弥漫。这正是艺术电影的气质。一种情绪在弥漫,没有太强的叙事性,但对光影、色调、水气、甚至尘埃,对这些细节的捕捉,和背景音乐引领,构成了她暗淡、柔软、忧郁、又略带暖意的调子和质感。维罗妮卡的死去音乐是这部电影的灵魂。两个维罗妮卡,一个在法国,一个在波兰,她们有着相同的年龄,有着几乎一样的美丽年轻的容貌,一样的心脏病,一样不同寻常的音乐天赋,以及天籁般的音色。波兰的维罗妮卡在雨中的歌唱,她是那么热爱歌唱,哪怕在雨中全身湿透,电影中波兰的维罗妮卡很快就死去了。她的生命如同她美妙的歌声,是那么奔放自由,哪怕连死也是那样的璀璨绚烂。她站在舞台上女高音的位置,开始专注地歌唱。歌声如空气般透明的质感。“噢,你们划着小木船,因为渴望聆听我的歌唱;尾随载满我声音的木筏驶向彼岸,请回到你们的自己熟悉的土地,不要随我冒险飘向茫茫海洋,以免失去自我而迷航;我要横渡那无人越过的大洋,但我有密涅瓦女神吹送,我有阿波罗引航,九位缪斯示意大熊星指引方向….…”那天籁般的歌声如灵魂之音的倾泻,那么自由、那么美好,但就在演唱达到最高潮的瞬间,心脏病突然发作,波兰的维罗妮卡,死在了自己热爱的舞台上。而此刻远在法国的维罗妮卡正在与男友做爱,在波兰的维罗妮卡死去的瞬间,她的心中突然地一阵莫名的悲伤。眼泪不禁夺眶而出。她对男友说“我突然感到一种孤独。”从那以后,她确定自己原本不是孤单的一个人,还有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存在着,现在她知道“有人在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了,而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重新感到自己是孤单的。”母亲的暗示电影里,两个维罗妮卡是彼此陌生的,仅仅有过一次照面的场景,也纯属偶然,而且准确地说不能算是照面,在波兰的那个广场上,波兰的维罗妮卡看到法国的维罗妮卡,而法国的她却没有。直到那个,两个维罗妮卡都未能相见,但她们的内心中却有着相同的感觉。两个维罗妮卡都曾经对自己的父亲表达过类似的情绪和感受。波兰的她对父亲说:“我有种奇怪的感觉,我并不孤单,我在这世上并不是孤单一人的。”而当波兰的她死后,法国的维罗妮卡对父亲说:“不久前,我有种奇怪的感觉,我重新觉得自己是孤单的,这是突然间发生的,然而一切都并未改变。”她知道有人在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了。两个维罗妮卡的心是相通的,她们的身上都带着相同的润唇膏,以防唇裂。也习惯用戒指去抚平自己的眼睫毛。当她们看到孤独衰老的老妇,苍凉孤独的情绪也都会占据两个人的内心。她们又是不同的,波兰的维罗妮卡明知那样的高音会让自己丧命,但她是那样的纯粹,并不畏惧死亡的威胁。而另一个却意识到危险及时放弃了歌唱,做了一名小学的音乐教师。波兰的维罗妮卡是纯粹的,是灵魂存在的方式;而法国的维罗妮卡则是现实的。所以一个死去,一个活着。从这个角度来看,电影开头的情景是否可以这样解释:两个维罗妮卡的母亲都对着自己幼年的女儿耳语,一个在冬日里的一个雪夜,指着远处的星星点点的灯火,抑或就是星星,就像清冷超脱的灵魂,如夜空中的星光,那样纯粹和深邃;另一个母亲则在明媚的春光下,拿着春天的第一枚新长出的叶子,指给女儿看上面的叶脉和细毛,充满阳光和希望,像平凡的、现实中的生命。这是两个母亲在电影中出现的惟一一次,却在电影的最开头。积雪的冬天,寒冷的夜空中的星光;温暖的春日里,阳光下的嫩绿的树叶。母亲的话语是否是对两个维罗妮卡的生命的暗示。一个是纯粹的,另一个是轻灵的;一个是充满着死感,而另一个却是那么阳光。现实的维罗妮卡寻找她死去的灵魂母亲的暗示,是否注定了两个维罗妮卡的命运。一个纯粹,而另一个轻灵;一个生,而另一个死;注定了孤独、彼此隔绝的宿命。电影中,波兰的维罗妮卡是人,她最后死了。但我更愿意把她看做是灵魂的存在。人的灵魂能活在人的现实中吗?电影里,现实中的维罗妮卡依旧活着,但她的灵魂却离她而去了,我想这是电影所要表达的一种宿命。灵魂终会远离现实中的生命,正因为如此,孤独、迷失总深深地埋藏在生命里。活着的维罗妮卡对父亲说:不久前,我重新感到自己是孤单的,还说:我恋爱了。似乎她恋爱的感觉与内心深处的孤单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活着的维罗妮卡爱上了那个木偶戏艺人,因为那个艺人似乎可以把死去的维罗妮卡与活着的,重新建立起一种联系。但活着的维罗妮卡要找的是她那已经死去的灵魂。她在哪儿,她要对活着的维罗妮卡说些什么?波兰的维罗妮卡的那次表演竟然是她的绝唱,而这绝唱也许正是灵魂所要告诉现实的:“我要离开,不要随我冒险飘向茫茫海洋,以免失去自我而迷航,千万不要跟随我,更不用为我担心,我要横渡那无人越过的大洋,但我有密涅瓦女神吹送,我有阿波罗引航,九位缪斯示意大熊星指引方向….…”灵魂要离开现实里的维罗妮卡,但活着的维罗妮卡却要去寻找她。当然这是不可能实现的愿望,疏离是宿命。没人能帮助维罗妮卡,木偶戏艺人也一样,所以爱情相比这份宿命的孤独感,显得脆弱而无力,其实这不怨爱情,也不怨那木偶戏艺人,其实维罗妮卡需要的本就并非是爱情,她要找的是自己的灵魂,她需要的是摆脱心灵深处那宿命的孤单。所以故事的结局,维罗妮卡依旧孤单一人,她回到了故事开始时的那颗树下,她还是婴儿的时候,在那里母亲曾经为她摘下春天里,长出的第一片叶子。母亲赋予了她生命,曾经为她细数叶片上叶脉和细毛的母亲,应该掌握着她生命的秘密,但故事中,母亲早已离她而去。维罗妮卡的母亲早已离她而去,这似乎又是一种象征,无论对谁,维罗妮卡也好,我们也好,现实中的母亲还在,但掌握我们生命秘密的灵魂之母也早已离我们而去。想起《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米兰•昆德拉认为生命的本质是虚无,而虚无正是人无法活下去的原因。饥肠辘辘是肉体的虚无,同样可怕是精神的虚空,所以昆德拉认为人行事的欲望源泉来自对虚无的恐惧。《两生花》的导演基克日什托夫•耶斯洛夫斯基在我看来,其实也是虚无主义者,只是他把人对于虚无的恐惧理解为是死去灵魂遗留在人心灵深处的回忆,一种永恒的孤独与迷失。灵魂终会远离现实里的生命,但内心敏感的人会寻到灵魂留下的废墟和记忆的残片。这是否是影片的调子虽然悲观暗淡,但却同样柔和、温暖的原因吧。记得看过美国思想家艾默生(RalphWaldoEmerson1803-1882)的文章,他的观点其实也是类似,就是人的一生其实就是就是在寻找自己。现在类似的话被很多人说起,甚至说起来轻描淡写,其实这句读似简单的文句里蕴含着多么深邃的悲观。爱默生是个牧师,或许人归于宗教,才能从在对这种宿命的认知中得到一种解脱,也正如影片中的音乐多少让人联想到宗教一样。牧师爱默生,活了79年,而电影诗人基耶斯洛夫斯基10多年前死于心脏病,他那承受化解了太多悲哀的心脏,在他60岁到来前的一年,终于停止了跳动。备注:2011年3月24日这篇文章起初的名字叫《孤独迷失是生命的本质》,若干年后,发觉这种理解是狭隘的,与其说是本质,不如说是不同环境中,人性不同的侧面而已。或是存在的种种可能性在不同状态下的彰显。人是被种种因素局限着的,天生的性情、所处的环境。雪莱说“人是万物所指向的点”,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但当人能领悟到这局限、渺小,这或许就是人渺小却又神奇之处,所以雪莱又说“人是万物所指向的点,但同时又是包含万物的线”。于是今天突然心血来潮把这篇文章的名字改为《孤独迷失》,我想当时我所感知到的并非是什么本质,只是一种状态而已,千万种状态中的一种。当然这种状态的表达正是对身处的这个时代环境的标记,是这个时代让人性中的某些侧面呈现出来。从这个角度来说,人是种多维度的传感器。而每个时代,那些被时间证明堪称大师的人物,则是人类这支传感器族群中最敏感的一群人。其实所有人都在被这个时代所标记着。只是大师们,或许正因为他们身上所留存的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本真的性情气质,通过他们的生命感受、经验所呈现出的这个时代状态特征,是更为瑰丽绚烂的。2011年8月24日内心灵魂,过去我总是将其理解为封闭而神秘的,其实灵魂应该是开放的,人的观念在与他人的关系、与周围事物的关系(包括自然)中逐步成型。自身的存在不仅仅是作为周遭环境的体现,也能超脱地看待周遭、理解自身的存在。同时让自我的生命具有更宽泛的视野,而非将自我灵魂封闭。或许现代人的孤独,正是由于与周围人事的关系渐渐疏远,人作行为判断的价值基点仅仅为自身的欲求好恶所局限,而不具有更宽泛的视野。我很难更清晰地去表述,但确实能渐渐感受到过往个人主义的局限,只是现在很少有时间能好好阅读、静下思考。暂且留下个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