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世界失控的乐园分集剧情
文_发不沾霓上世纪七十年代,由于电影工业的高速发展,好莱坞的科幻片迎来了一股新浪潮,耐人寻味的科学思辨逐渐被电脑特效包围,犀利思想的震撼性由于新颖夺目的视觉冲击而有所减弱。[西部世界]是一部在画面和故事上比较均衡的作品,这部由米高梅投拍的科幻片是“科幻惊悚小说之父”迈克尔·克莱顿的电影导演处女作,身兼编导二职的他,在片中讨巧地将西部片、史诗片和骑士片的类型元素一网打尽,并留下了经典的“人形机器人”形象。多才多艺的科技质疑者迈克尔·克莱顿是风靡全球的科幻小说家,他的作品被改编成电影的次数,在畅销书作者里可能也只有史蒂芬·金能与之相比了。克莱顿于1960年进入哈佛大学文学系,但没过多久就因为作业总是得低分而感到困扰,拧巴的克莱顿怀疑导师对他有偏见,于是便做了一个狡猾的“测试”——将乔治·奥威尔的文章当做自己的作业交了上去,谁知结果还是只得到了个B-。这件事令克莱顿对文学系失望透顶,他愤而转投生物人类学的门下。这一看似冲动的选择非但没有斩断他和文学之间的联系,反而为他今后的写作生涯积累了丰厚的知识储备。此后的克莱顿进入了哈佛医学院,但他仍旧一直坚持写小说。1969年,克莱顿迎来了人生的转折,那一年他从哈佛医学院毕业,而他所写的小说《天外病菌》的版权被电影公司买去。这突如其来的成功令他坚定地放弃了医学事业,全身心投入到小说和剧本的创作中去。在拍摄[西部世界]之前,克莱顿已经凭借出版的几本小说积攒了不少人气,他还参与过电视电影的制作,而首次执起导筒的克莱顿也是驾轻就熟。[西部世界]的故事说的是,在未来的美国有一个名为“德洛斯”的度假胜地,它由三个彼此相连的大型主题乐园组成,分别是“古罗马世界”、“中世纪世界”以及“西部世界”,各个园区内逼真的机器人可以满足游客的一切需求,而有趣的是,没有人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游客还是机器人,任何人付1000美金就可以在其中呆上一整天。三大乐园也分别对应了不同口味的游客,狂野而刺激的“西部世界”是1880年美国西部的重现,充满了枪战和暴力;“中世纪世界”则完全是骑士风行的十三世纪欧洲;而“古罗马世界”的卖点是“沦陷的道德”。和克莱顿的许多作品一样,[西部世界]表达了他对科技发展的忧虑。功能强大的机器人原本是以服务游客的目的而制造出来的,却由于无法预料的意外(电脑病毒)失去了控制转而造成了灾难。[西部世界]的故事也成了好莱坞“游园暴乱”电影的模板,改编自克莱顿同名小说的[侏罗纪公园]便是此类型的经典之作,不过,在斯皮尔伯格呈现的那些栩栩如生的恐龙面前,故事所能引发的思考也随着“失落的世界”一并消失了。要描述迈克尔·克莱顿是一件很难的事,他不仅是知名作家、还是优秀的编剧和导演,他参与过许多电视剧集的制作,也有丰富的医学知识。此外,他还是计算机方面的行家,他有自己的软件公司,专门为电影的拍摄设计电脑程序,奥斯卡还因此给他颁过一个“科技成就奖”。能将严谨扎实的医学、科学知识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结合在一起,是克莱顿的魅力所在。克莱顿对高新概念的熟知使得他在片中可以大胆地加入听起来很专业的解释性台词,比如手枪内的热感应装置,能避免游客之间的误伤;又比如技术人员对引发危机的电脑病毒的描述,要知道,那可是1973年,“电脑病毒”还只是一个流传于最顶尖的实验室里的词语而已。牛仔“终结者”很多人对[西部世界]的印象并不是电影里那三个令人心生向往的主题乐园,而是电影里那个“死”了一次又一次,面无表情、酷劲十足的牛仔机器人,他被预设的指令是挑衅那些掏钱来享乐的游客们,逼他们同自己掏枪决斗,但又不允许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简单来说,他存在的唯一功用就是被游客杀死,而且要保证让游客有成就感。这位看似木讷但无比强悍的机器牛仔形象无疑对后来诸如T-800、机械战警在内的众多角色有着启发作用,就连恐怖大师约翰·卡朋特都说,[月光光心慌慌]里的迈克尔·迈耶斯正是依着这牛仔机器人的特点创造出来的。如果说角色的设计是克莱顿的创意使然,那么赋予其鲜活的生命就是演员的功劳所在了,扮演机器人的尤·伯连纳早在1957年就凭借[国王与我]中的暹罗王拉玛四世一角荣膺奥斯卡最佳男主角,人们本以为戏剧方式的表演才是他的强项,谁知他后来又以[七侠荡寇志]里的一个类型片角色征服了质疑他的观众。他在[西部世界]扮演的牛仔机器人便是对他本人在[七侠荡寇志]里角色的致敬——一位头戴黑帽的荒漠镖客。本片还是史上第一部运用电脑三维动画的故事片,片中机器牛仔的视角就是电脑特效的功劳,这个现在看来粗糙无比的机器人主观镜头在当时称得上是毋庸置疑的高新技术,以至于后来的“终结者”和“铁血战士”们都爱用这样的界面“审视”世界。由于伯连纳扮演的是一个机器人,这就代表他的脸上不会并且不准有任何夸张的表情,而他硬是靠着肢体动作和对吐字节奏的把握,将一个透着浓郁西部牛仔味的机器人形象塑造得煞是妥帖,往那一站就是“霸气外露”四个字最好的诠释,随口两句话就能激得主角掏枪怒吼,就连被击杀的慢镜头都相当有腔调。不知道施瓦辛格在[终结者]里的表演是否参考了这位“机器牛仔”,但那一板一眼的机器人仪态和猝不及防的破坏的确如出一辙,只是伯连纳的形象更加温和而施瓦辛格则更具杀气。到了影片后半段,伯连纳的角色虽然成了一个纯粹的杀人机器,但那场面却更像一个赏金猎人在追捕亡命之徒,在这段戏里,克莱顿玩起了老式西部片的把戏,并让他们的追逐横跨了三个世界,直到主人公逃到了地下主控室。追来的机器人来到了他被制造出来的地方,机器人“因杀人指令而走向毁灭”的结局仿佛是人类作茧自缚的隐喻,这个结尾充满讽刺。畏惧并快乐着克莱顿称[西部世界]的诞生是受到了迪士尼乐园的影响,在迪士尼的“加勒比海盗”区游玩时,他发现游客被其中逼真的电控人物和模拟布景所吸引。这便是“德洛斯”最初的概念,于是,迪士尼的主题园区化身为[西部世界]中的三个大游乐场。在剧本方面克莱顿可谓设计精巧,关于“德洛斯”最吸引人的地方只是在开始的部分通过飞行器里的广播一笔带过,在介绍“西部世界”时,镜头是主人公兴奋的表情,接下来是“中世纪世界”,这时镜头给到坐在主人公后排的一对老夫妻,他们相视一笑,而当提到“古罗马世界”时,镜头又给到了这对夫妻,妻子的笑容依旧不减,而丈夫却面显尴尬,似乎不是很想去,有意思的是,之后我们在电影里发现,丈夫去了“中世纪世界”当国王,而妻子则前往了“古罗马世界”享受纵欲的刺激。电影里的乐园迎合了人们隐秘的欲望,包括暴力的宣泄、性欲的满足、英雄梦的实现以及各种猎奇的心理,这样的乐园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提供了一个良好的途径来进行情感的宣泄,但同时克莱顿又残忍地将这个美好的愿景打上了不可靠的标签。机器最初的监管者和操纵者是人类,但当有一天监管者也成了机器,人类便等同于失去了控制的权限,就像片中的技术人员一样,他们知道引发机器人暴乱的是电脑病毒,但由于机器人的指令是由他们所创造的机器所设计的,因此他们也无能为力。电影里大量使用的监控视角与真实场景之间的转场凸显了这种无力,监控者们在监视器里恐慌至极,而“世界”里的游客却浑然未觉。克莱顿的担忧显然走在了科技发展的前头,尽管如今这种忧虑已经被说透说烂,但对于失控的畏惧却始终根植于人们心头。科技发展带来的便利让人们趋之若鹜,但随之而来的灾难又一次次提醒着我们代价的沉痛。科学的精研就像一盏灯的开关,即使打开它可以照亮一切,但开关总会失灵。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恐惧与欲望的纠结将伴随我们很久很久。刊载于《看电影·午夜场》2014年六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