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书一座城第一季身体或心灵,在路上分集剧情
读万卷书与行万里路,是两种人生选择,这两种选择就像一个标尺的两个端点,人们需要在两端之间找到自己刻度的定位。《一本书一座城》这部城市文化纪录片,就是帮助人们在阅读与旅行之间找到自己的标度,从读一本书,走一座城开始,它告诉我们怎样用身体去阅读一座城市,也告诉我们怎样在一本书中行走。这部纪录片是一次勇敢且恰当的尝试,也是一例典型而成功的示范,读书与行路并不悖反,而是被紧密地结合起来,从而让旅行成为一种文化行为,让阅读变成一次身体实践。制作创新的节目形式所要承担的收视风险不言而喻,首先就是对于观众观影知识的挑战,这会造成一定程度的观影不适,从而导致观众流失。本节目定位为一部“纪录片”,但实际上,它与我们传统意义上的纪录片非常不同,而是吸取了电视节目的制作方式,引入一位主持人,让纪录片的“记录者机制”(摄影机、导演、旁白等)部分地暴露给观众,一个可见的讲述者的出现,使城市不再是自我叙述和自我展示的,而变成了被观看和游览的对象。从拍摄细节上来看,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城市纪录片,这部片子突出了城市的“可接触性”,也突出了讲述者的“人格化”特征,其拍摄角度大部分为水平角度,即普通人的平视角度,而较少使用俯拍、倾斜镜头——非人格化的镜头,这拉进了观众与城市的距离,更为原生态地展现了讲述者在城市中的足迹,突出了“旅行”的实感,这是对城市纪录片形式的一种突破性的尝试。本片制作的第二个风险就是节目形式本身的操作难度,这直接影响了节目的呈现方式、质量和收视效果。一座城就是一个包罗万象的小小世界,关于一座城市不同面向的书写不计其数,但并不是每一个作品都能够作为城市指南来进行阅读(代表性),也并不是每个作品都能以视觉的方式呈现出来(视觉性)。所以作品的选择几乎就决定了一期节目的制作方式与呈现效果。作品的选择,第一涉及到代表性,第二涉及到视觉性。关于代表性,具体举例来说,如《福州》一期,选用严复的《天演论》一书,实际上只是选取了书中“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观念作为福州人的生活观来结构全片,以书引出严复,继而带出福州城,书的作用仅此而已,并不具有在地性,显得与城市非常割裂。对比来看,上海选择《繁花》,银川选择《灵与肉》,西安选择《老西安》等,作品内容与城市的关联性不仅仅是概念上的,城市书写实际是作品内容的有机组成部分,也可以说,抽离城市,就不会产生这部作品,换一个城市,也不会有这个作品,城市与作品的匹配精度是非常高的,这样的关联才是某种血脉相连,这样的作品才真正具有代表性。关于视觉性,当看到这部纪录片的名字时,我对它的结构形式与呈现方式就开始了想象。一期一期看下来,从困惑、批评到后来的惊喜,我发现这并不是一个在城市不同的地点来介绍一本书的秀场,片中的风物人情也并不仅仅是书本的一个注脚,书本身只是进入城市历史人文、进入市民日常生活的导读,想让纸媒内容变成活生生的视觉内容,又非电视剧一样的改编,难度是很大的,本片的制作手段是,以作品为起点,勾连起作家、作品内容,进而引申到普通的市井生活,以点带面地展现一座城市的文化风貌,在这个过程中,作家作品与受访者之间的逻辑关联的建立就非常重要,从这点上看,国内的城市普遍要比国外城市做得更好,当然,这可能是一些客观原因导致的,比如国外采访不可控的因素比较多,偶然性强,但国内的采访对象选择比较多,而且较为容易找到受访者等等。讲述城市的历史,自然,不能不涉及到的一个话题就是“怀旧”,尤其对于历史悠久的重要城市来说,盛衰的历史、逝去的民俗、失传的手艺、曾经的生活观念、精神理想都可以作为怀旧的对象,怀旧可以针对任何东西,但唯一不能够针对怀旧本身,为怀旧而怀旧则会流于滥情而疏于真意和反思。本纪录片讲述了几个重要“都城”:北京、西安、罗马、伊斯坦布尔、巴黎、伦敦等等,怀旧的情绪也隐隐弥漫在这几期节目当中,大部分都是非常能够令人产生共情作用的,西安的怀旧与它的“老”相关,与它的物质遗产(文物)以及非物质遗产(秦腔)相关;伦敦的怀旧与它的古典主义、世界主义之梦和绅士的优雅派头相关;伊斯坦布尔的怀旧与上世纪六十年代土耳其知识分子的家国情怀和社会关切相关……而北京似乎陷入了“怀旧仅仅是怀旧本身”的困局,我们似乎在怀旧一位外国老师在中国教书的那些岁月,又或者在怀旧一个姑娘的童年好时光,却总有一种隔靴搔痒的感觉,也许因为逝去的东西太多,反而不知道该想念些什么。总而言之,这是一部非常具有诚意的城市纪录片,制作者整合跨媒介资源的创新精神、突破视频节目类型界限的勇气以及对于城市文化与市民生活的关怀,都令人由衷敬佩,在这样一个综艺节目独霸屏幕、娱乐至死的时代,这样的节目的确是一股清流,能够让人有半小时的时间远离喧嚣,走进一本书,阅读一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