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冬的假期那年夏天 冬冬的假期分集剧情
80年代,侯孝贤电影里闪现了侯孝贤、朱天文、吴念真三人三段对应的个人经历:分别是在《冬冬的假期》里朱天文的孩时点滴,《童年往事》里侯孝贤的伤感追忆,还有《恋恋风尘》里吴念真的淡然初恋。至于朱天文著作改编的几个电影则另外在列。《冬冬的假期》里虽然包含着两个孩子(冬冬和婷婷)的不同视角,但真正出发点则是朱天文零散的点滴回忆,再以侯孝贤电影散文般的笔触一一展现出来,其故事原本是朱天文《炎夏之都》里的一篇《安安的假期》。因此《冬冬的假期》是一本不折不扣的儿童电影,同时又让成人世界的纷纭无奈晓于孩童的目光所察中。在1982年,内地也有一部题材类似、口碑颇佳的电影《城南旧事》。“不思量,自难忘……”,台湾作家林海音同名著作改编的影片是以这样一句饱经沧桑后的感慨嘘叹开场。[注1]不难理解带着乡愁的回忆是该如此的沉重,而随着影片里人物的纷纷离去,英子也告别了她的童年。散文诗般的影片在最后一个摇升镜头里结束,红叶叠化、马车远去,英子向童年的北京作别。“爸爸的花儿落了,我也不再是小孩子”,城南的往事成了英子一生难以磨灭的记忆。多年后林海音重返北京,旧地重游,看着面目全非的一切,不禁喊了声:“我的城墙呢?!”导演吴贻弓以英子的眼见带出了三个故事,片子始末还有每段落的结尾处,反复萦绕的《送别》歌声更像是为了营造影片哀伤气氛而生,毕竟在歌曲与电影之间实则没有必然的联系,一首《送别》更为浓烈地抹下了不似孩童所能知晓的满怀沧桑,有着不相符称的超脱。“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优美的旋律即便离开电影本身,熟知李叔同(弘一法师)生平的人,眼前决然也是一幅幅伤感离别的画面。悲欢离合背后正是世事无常,为《送别》作词的李叔同早已远走,离开故土多年的林海音台北病逝。逝者如斯,城南已是旧事,电影《城南旧事》则安静地保存着属于它的老北京城南。《冬冬的假期》并不是多年后的回首,也就没有了《城南旧事》里对海峡另一边的故土魂牵梦萦,更不会有《童年往事》里记忆组合交错的感慨万千。在叙事的手法上,它更像陈坤厚《小毕的故事》,只是时间跨度没有那么大。《冬冬的假期》仅仅是对应着一段暑假所发生的故事,因此也少去了追忆的感悟和再回首的嘘唏。一直辨别不了童年与少年的确切区别,但《冬冬的假期》作为一部纯粹而自然的儿童电影,而对应的《童年往事》,因为主人公自身成长经历带有着审思反省的基调,所以《童年往事》内容里包含更多的是童年到少年间的感悟与震撼,而且对于长辈们着笔更为熟练老道、相当的内敛厚重——在死亡和艰难面前,体验了成长,这完全不像《冬冬的假期》里平铺直叙的记录之外还带着散文式的抒情。正因如此,《冬冬的假期》在叙事流畅上脱卸了不必要的沉重,还没有露出侯孝贤超然的乡土情怀,只有朱天文用女性的视角在注视着那个暑假发生在铜锣的一切宁静和悠远。[注2]深情饱满、抑扬顿挫的离别讲话,声音轰隆开往台南乡下的火车,《冬冬的假期》在这一段开场还有几个镜头间唤回了童年的记忆。鸟叫蝉鸣,热风拂过赶收的稻田,外公家房前屋后的蒲葵树,此中气息如同朱天文小说集的名字《炎夏之都》一般,像记忆里一样真切。弃除亚热带气息,相似的乡下度假经历很多人也曾有过。《冬冬的假期》里到处充满着乡村夏天浓浓的绿色,场景也多选择在光线充沛的白天,以至自己怀疑这是不是台南漫长暑假里的气候,竟然没有频繁的台风来袭,也没有午后的隆隆雷雨。[注3]没有了《童年往事》里守灵的夜晚,也不似《城南旧事》里的几丝诡异,《冬冬的假期》里生命的亮色在孩童视角里的天真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展现。即便是寒子出现,也是有着夏天午后的凉风阵阵,树叶哗哗作响,在树上的冬冬还带着疑惑,而婷婷脸上更是不带害怕的平静神色;路边抢劫时,只见有高高举起的石块,并不见血腥场面的出现,那群孩子还是充当着不知其解的好奇观看者。有人说孩子天真的眼光是最为纯洁,不会夹杂着成人世界的太多世故和无奈。而镜头处理孩童视角与成人的差异也相当讲究,像寒子在家中被人调戏,寒子父亲进屋。镜头并没有跟进到屋子里面,而是固定机位在屋外。镜头一直注视着那间破败的屋子,一动不动,直至传出叱喝声。寒子父亲在田野里追打无赖,一个长镜头,隔着很远的距离,田边几个小孩看着眼前一幕。《冬冬的假期》里没有多余的情感宣泄,孩童与成人世界间的疏离都是以镜头区分开来,不会过分去接近着暴力或者孩童所不必要窥见的隐秘,而隐藏在散文般抒情与感怀里,类似用意还在其他场景里得到了体现,例如阿古寻牛未果,一干人敲着锣沿河边找他,原来他是躺在木桥上睡着了,但是影片根本没有出现找到阿古的画面;打台球的时候,小舅让冬冬自己玩,转身与女朋友进屋,而后画面切到碧云母亲来外公家提亲。在孩童与成人世界间,侯孝贤表现得如此的克制和含蓄,一切尽在不言中。冬冬也成为了妹妹的一个参照对象,在婷婷的角度上,她似乎被哥哥和一群男孩所远离,于是她会赌气地把他们衣物都扔到河里,让那群男孩尴尬不已。而直到她在铁轨那被寒子救了一命,她视角里的独特体验才得到了更为客观的还原。寒子待她如同自己的女儿一般,撑一把破伞、背着她沿铁轨送回了家里,她都是一脸平静,并没有因为恐惧而嚎啕大哭,甚至她还主动去接近寒子。而对于寒子的身世悲惨,影片也最大限度不去触及又让观众可以有所察觉。更多时候婷婷没有融进哥哥的小群体里,而是充当了第三者的旁观,毕竟她还未到哥哥冬冬的年纪,很多事情只是隐约知道个大概。因为年龄的差异,外公和小舅才会语重心长地和冬冬说出心事,也许他们早已把他当成一个懂事的孩子,又或者仅仅是诉诸出口,使得父子间激烈的矛盾变得缓和。前后比较而言,冬冬在暑假里的成长到来又是不可避免,他写给妈妈的信都更像是对自身成长经历的记录,温情交流的文字不需言表。而他挥手向小镇的告别,更像是和自己道别。《冬冬的假期》折射出来的孩童与成人间的距离,被影像巧妙地缩小了,通过孩童的目光来注视成年人的世界,在目光中写下了成长的注脚,在彼此共同注视的世界面前,懂得关爱与理解,学会承受和分担。台湾新电影对于人性美好的纯朴和追求的执着,甚至一直延续到了2000年杨德昌的《一一》里面阳阳对于成人世界光怪陆离的懵懂困惑,但在他身上又突现着成人世界所不可能具有的真诚。有人说80年代台湾新电影早期作品最大的优势在于再现了每个人似曾相识的童年往事,又或者体现了人们在纯真年代里所具有的美好品质。台湾新电影里真、善、美三个特殊而醒目的字眼,曾经是悲情主题之前,伴随在新电影身边的忠实话题。注1:把《城南旧事》列为对比不仅是因为题材、年代、散文式、女性笔触的类似,林海音原籍台湾省苗栗县,和《冬冬的假期》故事发生的地点是一处地方。有人解释过当年《城南旧事》的出现是带有政治意义,不知道在台湾在两年后的《冬冬的假期》是不是巧合回应的信号?!注2:苗栗县“海线”的闽南文化与“山线”的客家文化泾渭分明,侯孝贤祖籍是广东梅州客家后代,因此《冬冬的假期》里铜锣地区风貌、所说的语言是属于“山线”的客家文化。注3:查证资料后表明这并非错觉,苗栗县属于亚热带季风区,冬春季雨量较多,而六月至十月为台风多降暴雨。气温全年平均约为22度,温和而不炎热。2005.4